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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命懸一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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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秉章的信與晉惜的馬同日抵達環海,南楚杉讀完信, 牽過南楚柳送來的韁繩, 絕塵而去。

“大夫人此行可是將自己的身份全然暴露了, 不怕到時會被打擊報覆麽?”南楚柳環胸笑問。

晉惜自信道:“我的直覺向來很準。”

“既然如此,希望你的直覺這輩子都不要失靈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浩蕩送行韓允丞後,祁靖寧領著霍青和四喜回書房,一名內侍著急忙慌地跑來,見著人就行禮磕頭, 祁靖寧皺眉,“做什麽?又砸壞孤什麽東西了?”

“不,不是。”內侍直起身子低著頭,“是有位大人求見陛下。”

“讓他在書房等著便是, 你這麽急做什麽?”

“因為有人要, 要緝拿他歸案。”

祁靖寧與霍青對望一眼, 不等四喜和內侍反應過來,兩道頎長身影已飛速消失。

“總, 總管?”

四喜連忙將他扶起, 訝問:“是蕭大人麽?”

“是。”

“沒你什麽事了,去忙罷。”

四喜目送他遠去,停在原地想了會兒, 還是擡步往書房去了。

祁靖寧並未責怪他的遲到,只是吩咐他上了茶點,又以協商要事為由,將門外所有人員遣離, 包括四喜他自己。四喜心裏雖有點計較,可帝命難違,於是帶著小福子前去司膳房監督午膳。

“你這幾日去了何處?孤還以為你出事了。”祁靖寧覺著自己的心終於落回胸膛,大口地灌下一口茶。

蕭予戈睨他一眼,“怎麽?你很擔心麽?”霍青有些不悅,“蕭大人,別忘了你作為臣子的本分。”

“誰是他的臣子了?”蕭予戈冷笑,“我這回來,純粹是想看他們要耍什麽花招,不是來當祁靖寧的臣子。”

祁靖寧聞言陡然摔了茶碗蓋,“南,南子彰?”

“蕭三下落未明,以防萬一,娘囑我來做煙/霧/彈。怎麽?不許?”

他那跋扈的姿態放在蕭予戈的臉上是怎麽瞧怎麽別扭,祁靖寧取回傾翻在奏折上的碗蓋,“沒。孤允許。既然‘蕭大人’回來了,屆時孤會命北都所開堂審案。子彰兄弟,到時還請你嘴下留情,權當是給蕭大人面子、”

“再說罷。”

祁靖寧:……

南楚杉一路奔馳,在天黑之前趕到落腳驛館,囑咐小二牽馬去餵水後,點了饅頭和小菜窩在角落用餐。

“聽說了麽?這回的年宴要請胡人舞女。”

“胡舞?陛下不是最不喜歡這個的麽?”

“聽說是近日風頭正盛的紀大人安排的,而且還有人說陛下的妃嬪也會參與到其中。”

“真的假的?那還真是叫人期待。”

幾名年輕男子聊得不亦樂乎,時不時撞杯咬牛肉。

南楚杉咽下一口炒雞蛋,心道,祁靖寧不是向來喜歡一切從簡麽?怎麽今年倒是願意大操大辦了?

轉念又道,帝王之心,果真深不可測。

是夜。

南楚杉簡單梳洗一把,合衣枕在包袱上,眼裏亮堂堂的,毫無半點睡意。屋裏燭火已滅,外頭偶有房客走動,襯著半啟窗子裏透來的嗚咽的風,有些催眠。就這麽躺了好一會兒,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。

大概是因為換了個新環境,她不住地做起夢,好的壞的連軸轉,意識恍惚之時,忽見一道銀光掠過。她近乎是下意識地舉起頭邊的竹枕格擋,竹枕一劈兩半,也將她的睡意給劈了去,她一手一半枕頭,狠命往當中一敲,聽得一聲悶哼,刺客陡然後退兩步。她借助尚且明亮的月光,伺機朝對方下盤掃去,刺客連翻兩個跟頭躲過攻勢,霎時又舉刀砍來。

南楚杉勾起一邊方凳飛去,正中刺客膝蓋,對方單膝跪倒在地,她正要踹出第二張凳子,腳卻被床下伸出的手牢牢握住,登時被掀翻在地。那人的手猶如蟹鉗,像是要將她的腳腕捏斷一般,南楚杉瞇了瞇眼,一把拉過手邊的踮腳小凳,狠命往自己的腳砸去。

劇痛霎時走滿全身,對方也因此暫時松了點力道,南楚杉摸索身上可用的武器,卻聽身後腳步靠近,一道銀光直直朝她身上落下!

南楚杉用力閉上眼,疼痛與回憶潮水般打在眼前。

未見謹懷先生昭雪,不能死!

鏗。

刀應聲而斷,又聽一聲慘叫,溫熱的液體噴到南楚杉攤著的手背上。

腳腕上的力度重新加大幾分,南楚杉咬緊牙關,狠命撐起身子朝後挪動,期間不住摸索可用的物什朝前砸去,砸到後來,竟是不覺任何痛感。

哢吧。

對方的手腕一扭,更為強烈的痛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,南楚杉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,卻還是拼命朝後移動,直至摸到斷刀。

“去死罷!”

怒吼之後,是血腥味和慘叫,她早已做好犧牲一只腳的準備,卻沒想對方竟極為自負地送上自己的手背。

“聽過傳言麽?環海縣的南楚杉會吃人。”因著掙紮,她的發帶脫落下來,烏發四散,映襯嘴角那抹冷笑,倒真是像個來索命的女妖。

哢吧。

另一只腳腕遭受同樣待遇。

那人冷道:“你吃不了我。”

“你會死在這兒。”

“陪著蕭予戈一起,去死。”

南楚杉換手舉刀,“是麽?我不信。”言罷,又是狠厲一紮。

咻咻兩聲風過。

第一聲,打的是她手裏的刀;第二聲……

南楚杉察覺不出,只又聞到濃烈的血氣,而後房內多出一人。不等她反擊,屋內燭光又起,一黑衣蒙面男子單膝跪在她身側,身後還背著個箭袋。南楚杉恍然發現,床底下的黑衣人的脖子被一只羽箭穿過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屬下來遲,請姑娘責罰。”說著,又取出匕首,削下那黑衣人的手指,將南楚杉的腳腕解救出來,扶她坐到桌邊,順勢又把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踹去床底下與同夥作伴。

南楚杉:……

“子槿?”做事這樣狠辣,動作這般行雲流水,還能從眼裏讀出些許嫌棄之色的護衛,恐怕只有她大哥才能培養得出。

黑衣男人一楞,“子槿是南先生的人,屬下不是他。”

“那,你是誰的人?”

“屬下只認玉佩。”

玉佩?南楚杉解下腰間湯婆婆送的那塊在男子面前晃了晃,“你說這個麽?湯家?”

“不,是蕭家。”男子的聲音帶著點少年稚氣,音調不自覺地上升,“屬下是三公子的暗衛,姑娘可以喚我朱雀。”

“青龍,玄武和白虎呢?”南楚杉系好玉佩問道。

“正在隔壁客房等候,請姑娘移位。”

南楚杉挑眉,“移位?”

“得罪了。”

朱雀翻身蹲下,“請姑娘上來。”南楚杉彎身撈回發帶束發,“不必了,你給我根棍子,我能自己走。”

“姑娘的傷還是莫要移動得好。”

“反正就在隔壁,不如你將我與椅子一道搬去?”

“可。”

開門的玄武:……

等候的青龍、白虎:……

青龍率先回神,“朱雀,玄武,將姑娘擡上床,我來為她治傷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南楚杉坐上床後伸出手,“把藥給我罷,我自己來。”

“未能安然將姑娘護送上京,是屬下們失責,還請姑娘給我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。否則,我們無面去見三公子。”

“好罷。”

青龍小心翼翼脫下南楚杉的鞋襪,雙腳腳腕上已是一大片青紫。

“或傷到了骨頭,姑娘若是覺得疼,可隨時喊朱雀來掐。”

“不必,給我塊手帕即可。”

白虎尋出塊手帕洗凈,對折後遞上,南楚杉將之攥緊,“開始罷。”就在青龍下手前一刻,她咬住手帕,雙掌緊按床沿。

朱雀的眉頭緊攥在一處,不自覺地握牢自己的手,又聽幾聲悶哼,趕忙松手跑去床前查看,南楚杉雖是大汗淋漓,眼神卻仍舊清明,正疑惑地看著他。

“朱雀,你來做什麽?退下。”青龍輕喝。

“我剛才聽到姑娘叫喚了。”

“姑娘沒有發出聲音。”青龍已開始為她架木板繞繃帶,“快些回去,是想讓夫人挖你的眼麽?”

朱雀應了兩聲,瞧一眼始終緊閉雙眼的青龍,訕訕回到原位,而後見白虎不住吹著自己有些發紅的手。

“你怎麽也在緊張啊?”他嘿嘿地笑了兩聲。

白虎惱了,“緊張你個頭,你剛才握著的是我的手!”

“…好了,姑娘這兩日還不可走動,有事吩咐屬下們即可。”青龍摸索著幫她穿好鞋襪,隨即睜眼低聲道:“三公子那兒,大小姐自有對策。還請姑娘在此暫歇,三日後,我們準時啟程。”又對自外進來的玄武道:“姑娘的行李可是拿來了?”

“嗯。客房也處理過了。”

青龍點頭,接過包袱放在南楚杉手邊,“姑娘先歇息罷。京城的事,我們會想法子探得,力求萬事無誤。”

“有勞。”

青龍一行人離房,南楚杉當即側倒在枕頭上。

蕭家的人?玉佩?三公子?

她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摸索著玉佩的紋路,蕭家三公子,難不成名喚予歌?

“查到了麽?”

玄武抱拳,“回夫人,是祁家的死士。”

“當真?”

“不錯。”

婦人遙望窗外絢爛的燈火和星辰,“陛下是祁,宣王也是祁,諸位娘娘冠著的也是祁姓。玄武,告訴我,是哪一位?”

“若屬下沒有認錯的話,那人身上的紋身,是易家的祁。”

“真是有趣。”

青龍躬身,“南先生已達京城,可三公子卻依舊毫無蹤跡。夫人,可是要加派人手?”

“不用,人多眼雜,容易暴露。你們好生保護小杉兒,其餘的事莫管。”

“是!”

紀司墨正與前來做客的官員對弈,門房前來通報昴先生回府,那官員見他一下子有了精神,心知自己不該久留,趕忙起身作辭。紀司墨同他客套兩句,著管事送他出門,又遣門房請昴過來。

那官員恰與昴擦肩而過,登時有些站不住身子,虧得管事適時攙扶一把,這才沒有丟了臉面。

“義父,孩兒已將人帶來。”昴低垂著眼,恭敬稟報。

紀司墨推近自己一口未動的參茶,“我兒一路辛苦了,快坐下,讓義父好好瞧瞧。還有這參茶,趁熱喝罷。”

“孩兒聽聞蕭大人現身了?可是,柳棲她……”

“你我父子久別重逢,莫談這些。恰好與客人下了一半的棋,你來陪義父走完罷。”

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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